3言两语:我的下一关

木大木大木大

2021-07-20

如果……祝你……

    两个月前,我回老家探亲,带着五年级的侄女出去玩。天气还没入暑,我领着侄女去看城外的江。因为我很喜欢看江,所以希望她也喜欢。

    我在家族同辈中排行最小,向来是个“弟弟”。侄女却在她的同辈中排行最大,隐隐有“大姐”身份。每年侄女的生日、儿童节和新年,我都会送她一份礼物,有时是她想玩的玩具,有时是她想读的童话,有时是她提出的其他要求。

    我并不特别惯她,只是不喜欢用教训孩子的口气和她沟通,可能是因为我的礼物,或者我对她表现出的尊重,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总之她一直和我很亲。

    我带她看江,其实不只是为了看江,主要是想打探她在学校的状况。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可能会遇到一些不方便和直系亲属说的烦恼,再次她的家长也不一定有耐心和她沟通。但我的旁敲侧击还没开始,就被侄女打住了。

    她问我“小叔,你暑假回不回来?”

    我下意识地回答“我没有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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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待中文!

    我的暑假

    当我口中说出“我没有暑假”,心里其实没想别的,只是下意识地回答侄女的问题。教育后辈这种事,在上年纪前都不觉得能称得上“事”。可等岁数差不多到了一点,人们又很乐意把它当成一种“事”。来自于血缘关系的纽带,好像确实要比别的都牢固些。纵使你再自私,也难免想扮演一会儿前辈,说点有的没的。

    如果我侄女没有追问出那句“为什么你没有暑假”,这场不正式的“传道授业”就会到此打住,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可是她问了——出于“前辈”身份,既然她问了,我就得回答。

    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暑假呢?正确的答案是——大学毕业后。

    在大学毕业后,每个人都要完成从“学生”到“社会人”的身份转变,绝大多数人会从此告别暑假,将那段漫长的时光寄存起来。

    但有些阶段的暑假,其实并不能算得上是暑假,至少我是这么认为。开始上初中以后,我就没有了暑假,初中和高中意味着无尽的补课和“兴趣”班。大学的暑假虽然自由,但因为面临着进入社会的无形压力,我基本将它们全数花在了“打工”上。

    3言两语:我的下一关

    于是在我的记忆里,一段完整又漫长的夏日时光,只留在了小学时代。

    从县城客运站出发,乘坐大巴到乡里需要三个小时,没有铺上柏油的路面坑坑洼洼。三个小时的颠簸,对屁股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我那小学生的屁股尤甚。为了让屁股不那么疼,我大约每坐半个小时就会站起来一次。一趟车站起来五六次,就到了要下车的时候。

    我孩提时在大巴车上最热切的期盼,就是看到家人出现在路口。移动通信没普及的年代,人们之间无法随时沟通,生活的单位也无法精确到分钟。有时候车到的比较早,我就得等上将近半个小时。

    胆小如鼠就是用来形容我的——万一天色有点晚,我就会担心路边的田里,是不是会爬出一条蛇;要是周围走过一个人,我就要开始思考,被拐卖了要如何脱身。

    但等家人把我接到老家,一切就不一样了。

    我的暑假和其他孩子的暑假没什么差别,所以就不赘述那些花草上的露珠,半空中的蜻蜓,以及小溪里的蝌蚪,直接快进到和游戏有关的部分。毕竟,当朋友的父亲给他带来一台“学习机”和若干卡带,暑假就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3言两语:我的下一关

    在那台插卡的“学习机”上,我们玩着《坦克大战》争夺“五角星”,玩着《魂斗罗》规定今天能借几条命,玩着所有我们会玩,但也许已经忘记名字的游戏。我们当然没有办法“通关”,但当“玩”还是快乐本身时,没人在乎“关”是不是必须要“通”,只想着今天家里没人,大概能多玩上一会儿。

    那台“学习机”摆在张四四方方的凳子上,后面是老式的显像管电视,电视机右边有台扇叶永远脏兮兮的电风扇。今天再想起那段时光,我很感谢那台电风扇。在那些雨后的闷热天,如果不是它带来的庇佑,我们的游戏时光应该会很难熬。至少,物质条件上肯定是这样。

    扇叶转啊转,暑假就结束了,我和发小回到各自的城市上学。后来老家人越来越少,暑假都不再回乡,我们就断了联系。其实断了也好,人和人没必要永远绑定。今天的社交工具,好像维持了人和所有人的连接,却最终“连了个寂寞”。

    我的新暑假

    儿时的美好,成为当下困惑的佐料。我想来想去,决定选择一个小孩子能理解,我个人又比较喜欢的答案,于是回答她“你去学校上学,是你给学校钱,所以学校愿意给你放暑假。但小叔现在已经工作了,工作是公司给小叔钱,而且每周都有工作要做,所以小叔没有暑假。”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后来我们一边聊天,一边在江边踱步,这次聊天也就这么过去了。但小侄女的话却在我心里埋了颗种子,我自那以后就开始想“为什么不能给自己放个假?”

    于是我想了想,如果拥有一个暑假,我得满足以下任一条件:

    一,我得有教师资格证,这毕竟是少数能提供寒暑假的行当;

    二,我得被动地遇上一场轻重适宜的交通事故,伤不能重到转世投胎甚至终身残疾,也不能轻到能站起来拔腿跑;

    三,我得和现在的同事们说再见。

    比起考教师资格证和被车撞,我的选择十分有限,所以如无问题,这篇稿子其实是我离开岗位的一份告别。伤感是有的,但也没必要过于悲悲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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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仲春时节,我入职了3DM,找到这份写稿的工作,认识了一群玩游戏的人,走上了自己多年前捧着“电攻”时,就幻想过的游戏编辑之路。

    我清楚记得,面试时候,主编银河老师郑重其事地问我“有没有想好,是不是真想走这条路”,我第一时间其实在腹诽他“这什么NT问题,我不想做这个为什么跑过来面试”,脸上却也装作一本正经,表现出一种“放心吧,就是我了,我太行了”的求职态度“嗯,我想试试看”。

    我的第一篇游戏评测是没人敢玩,所以丢给新人来玩的《纸人:第一章》。虽然我从小连夜路都不敢走,但为了表现自己很勇,以及不敢不勇,全程听着《义勇军进行曲》,打完了这款游戏。

    第一篇原创文章记得是聊“怪猎下架”的故事,稿子发出去后,一会儿就遇到不可抗力消失了。而第一篇比较长的原创,是分上中下的“平成三十年——家用机发展风云录”,那时为了解还未出生时的故事,确实恶补了一段时间的家用机历史,为后来的工作打下了些许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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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这张图至少还能再增加一倍内容

    在工作期间,我其实很喜欢和网友互动。我是个嘴臭的人,上学时就喜欢在贴吧和网友对线,但直接顶着笔名“南征北战”,未免显得新员工素质太低。所以在工作的第一个月,我“车”了个便利的小号,和我爱好游戏完全相左的“剑来”。

    今天,“剑来”已经和网友们对喷了约300条,还不小心匿名和银河老师,以及同公司另一个部门的主管肘子老师对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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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线领导后,足足半年没敢露头的“剑来”

    虽然“剑来”这个人素质很低,但我想他们一定会原谅“剑来”,毕竟“剑来”属于混乱中立,不仅喜欢和别人对线,也喜欢和自己对线。而其实我是“木大木大木大”,“剑来”和我没什么关系。

    3言两语:我的下一关

    编辑部有一群喜欢玩游戏的游戏编辑,我和他们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留下了很多第一次。第一次在游戏中跑团,不小心直接误杀队友;第一次在现实中跑团,不小心间接误杀队友;第一次打格斗游戏比赛,不小心把对手打到砸手柄;第一次和网友SOLO对喷近100条,不小心被官博转载;第一次偶遇铃木裕先生,不小心挡了他的路;以及第一次不小心通过白嫖,Steam和Epic都喜+100……

    3言两语:我的下一关

    在临别之际,我想向大家介绍下这些同事,你们也许熟悉他们的笔名和“视频名”,但也许不曾认识过他们(出现顺序按首字母排列,廉颇老师不适用此规则)。

    人间得格

    店点老师是我在编辑部找到的唯一昆特牌同好,也是光荣游戏的老玩家,可惜没我能吃辣,丢了家乡的脸;海涅老师是正儿八经的牌王,也是编辑部《任天堂明星大乱斗:特别版》除我以外的战力天花板;卜鲁SHI老师是软饭玩家的模范带头人物,有着让我震撼的游戏机收藏,只是看上去距离秃头不远;水古月老师超懂美食,但游戏涉猎不广,只爱“玩球”;万物老师深爱“刺客信条”,是编辑部的小诸葛、育碧Boy、索狗和米小将,最大的爱好是街头涂鸦,十分潮流。

    我并不好吃老师深爱自己爱着的游戏和制作人,是一个因为给我送了临别礼物,所以绞尽脑汁也想不到黑点的,没有脚后跟的阿喀琉斯;伊东老师比我更喜欢“牧场物语”系列,目前正在《符文工房5》爆肝中,除了喜欢摸男同事以外,一切都好;银河老师有病态的囤积癖,有生之年Steam库存必破1万大关,就是人显得大只了点,理发手艺也平平无奇。

    沼雀老师长得一表人才,玩TRPG是一把好手,做的老潼关肉夹馍更是让人魂牵梦萦;贞酒歌老师比我更喜欢战棋游戏,和我一样热爱武侠,是位有着赫赫战功的正黄旗米老将;廉颇老师精通世界上的所有游戏,擅长所有写法,干起饭来有让世人恐惧的执行力,更加可怕的是,两年多我从未见过他的真容,他仿佛和我们不在一个次元工作。

    除了在这里,我从未遇到过如此多的,热爱游戏的“玩家”。毋庸置疑,这群人是喜欢游戏的人,甚至有的必将做出自己的游戏。我喜欢他们,就像他们喜欢我。除了我并不好吃老师以外,他们当然不是完美的人,但确实比我见过的很多人,都要可爱许多。当然,也可能他们其实没那么可爱,只是我想意思意思地说点好话。

    但是,我并不好吃老师是真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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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他送我的临别礼物,你就知道他有多可爱

    王勃说“胜地不常,盛筵难再”,“老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在我的意识深处,也许希望那台电风扇可以一直转下去。但我今天写着这篇稿子,就证明世界上不存在一台可以永远转动的电风扇。在我的公交上,他们下车了,反之亦然。

    我想,这次回家以后,我可以给侄女更清楚地回答一次“暑假”问题。我现在觉得成年人依然可以拥有暑假,只是要付出一些代价,一些并非不可承受的代价。

    所以,2021年的下半年,我会拥有一段漫长的暑假。我可能会出去走走,看看风景;可能会做点别的什么,让大脑不再那么苍白;也可能什么都不做,只是用比较舒服的状态观察生活,比如坐到公园的长椅上,听风把叶子吹得沙沙响。

    这是我的下一关。

    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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