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大圣归来》自来水江湖：见到异议就疯狂攻击

这是一个“神秘的组织”，他们的成员遍布四方，有不少就“潜伏”在你我身边;他们为实现一个毫不利己的目标抛洒热情和时间，在网络和现实中动用一切智慧为之“脑洞大开”;他们时刻准备着捍卫一部虚构的传说，以及其中那位千年英雄的尊严，为此不惜与各类质疑者展开微妙的攻防战。他们谨慎，冲动，强硬而又克制;他们相信自己秉持正论，能为一个混乱的市场守护一缕清风。

他们可不是一般的粉丝。连久经沙场的媒体人都为这一股突如其来的神奇力量震惊，称他们“像油一样燃”，而其倾心的国产动画电影《大圣归来》将“改写电影史”。当然，他们就是现下风头最盛的一类中国式影迷，“自来水”。

在他们的拱卫下，在宣传上花费数千万的《小时代4》和《栀子花开》被宣传费仅7百万左右的《大圣归来》节节赶超，无论话题热度还是单日票房都败下阵来。同时，《大圣归来》凭借超高人气，创下了国产动画口碑与票房方面的各类记录。就此，我们试图探访居功至伟的“自来水”核心人员，结果不乏戏剧性。

一、没收一分钱好处

据网上的说法，“自来水”一词起于微博号“水帘洞大圣自来水公司”，意指针对《大圣归来》而自发为电影推广、转发、宣传口碑的免费“水军”。虽然黄晓明、任泉、马云等名人也有为电影点赞，但“自来水”的核心力量主要还是广大的网友群体。

在有一万三千多粉丝的“水帘洞大圣自来水公司”的简介中，公布了电影粉丝群的号码。在那个名为“官方粉丝群”的集体中，26岁的“滴水能穿石”被同好们推荐出来接受了采访。

滴水能穿石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名和从事的工作，也拒绝了通电话，只愿通过QQ沟通。对采访者的身份和目的，她反复确认，并强调自己说的话“仅代表我个人发言观点，不代表任何人、任何团体 、任何群体”。为什么这么谨慎?因为要“保护大圣，不想因为我个人的说话，给大圣招黑。”

像许多“自来水”一样，滴水能穿石一向喜欢动漫，算是资深的漫迷。6月27日，她在著名的视频弹幕网站bilibili——俗称B站——上看到了《大圣归来》的片尾曲视频。那是电影宣传方公布的为数不多的资料之一。滴水能穿石立刻被迷住了，她赶紧搜索资料，却发现这部不声不响的动画电影明天就有一场点映，就在自己所在的西安。一看全片，她更大为倾倒：“很激动、很兴奋、很开心、很欣慰——激动是因为我们国产的也可以做的这么好了，哪怕是还有很多不足，也足够让我认可进步了。”

要说电影让滴水能穿石欣慰的地方，那就太多了：故事有趣，3D效果和配音效果都出众，细节处理有诚意，连出场没有1分钟的“江流儿妈妈”的头发都描摹得丝丝入扣……作为《九色鹿》等早期国产动画精品的粉丝，她坚信，这部质量突出的作品会是国产动画的下一个“转折点”。

但同时，电影的宣传状况也让她心酸。在点映场上，可容100人的放映厅只有四五成的上座率，影院里“海报一个展架我都没发现”。虽然电影还有不足之处，她也决定要宽容以待。为了显示“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她在自己写给《大圣归来》的影评中用大红色、加粗的字体写了三遍“想要改变国漫现状,仅仅是靠制作者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这些看官们也要给力起来啊！！”

既然感觉宣传不给力，那不妨自己出力。天天刷着实时票房和排片、看着同期上映的大片占了大头，干着急的滴水能穿石渐渐开始“花着观众的钱，操着宣传的心，赶着‘水军’的活”——当然她也强调，自己与同好们自愿为电影宣传，没有收过一分钱的好处，当然也算不上真正的“水军”。

二、敬业的“水军”

据滴水能穿石介绍，她和同好们为《大圣归来》造势主要有几种办法：

一是向身边的亲朋好友介绍推荐电影，甚至自己掏钱买票送给别人看片——据滴水能穿石回忆，光自己帮忙送出去的电影票就不少于6张。

二是为《大圣归来》造势。例如看到电影排片少就在微博上发起“为大圣加排片”等话题;给电影创作各类同人画和故事;为“水帘洞大圣自来水公司”寻找好的传播内容，“@”其转发，等等。

三是阻止各类对《大圣归来》有害的信息传播。比如举报网上的各种盗版下载资源，自觉地在看片后把电影票根晒出来以防院线“偷票房”，等等。

除了为电影费尽心力赚吆喝，“自来水”还定下了各类自律准则：“安利”（推荐）朋友要适度，不能随便批评其他电影，遇见对电影有异议者不要“撕”……

这是滴水能穿石第一次为了一部电影多次走进影院观看，也是第一次如此热血澎湃、费尽心思地做义务宣传。与她站在同一战线的，还有许多颇有才华的同好——一位名为“长炖不起”的微博网友虚构了《大圣归来》的片场日记并画成搞笑漫画，获得了29000多个转发;一位自称“金属信仰1”，用1个半小时以油泥捏出了栩栩如生的《大圣归来》版孙悟空模型，又获得了2300多个赞……

“滴水能穿石”们一点一滴的努力，与合家欢电影的天然优势，以及观众们对于同期其他电影的恶评如潮结合了起来，在短短数日之中创造了奇迹——《大圣归来》的口碑持续发酵，排片从首映日（7月10日）的7.25%，迅速上升到了7月15日的20%以上;单日票房更是达到了《小时代4》的数倍以上。业界对于“自来水”的关注迅速升温，质疑和刺探也纷至沓来。

在不遗余力地“安利”电影的过程中，滴水能穿石也没少看到网上有议论：不知官方给了多少钱?水军还挺清高！她几乎毫不为所动：“为了保护我们的大圣，哪怕是被人喷、被人骂，也可以忍。”

两天前，《大圣归来》的第一个qq粉丝群达到了1000人的上限;滴水能穿石开心地进入了粉丝2群，继续为电影出力。她隐约知道群中有电影片方的人，却从来没有跟对方聊过天;掌握群中聊天内容解释权的“水帘洞大圣自来水公司”微博号，她也不怎么参与管理。对这位已经见识了“这个社会毕竟很现实”的年轻白领来说，一门心思为了一部与己无关的国产动画努力，自然具有让人难以自拔的理想主义魅力。

三、来自舆论的“不悦”

而对“水帘洞大圣自来水公司”微博号的运营人员来说，现实也许更加复杂。微博资料显示，这个号码创建于2013年3月，却一直保持沉默，直到2015年7月1日才发出第一条微博，内容是转发一位网友对于《大圣归来》物料发放的评论。自此，该号便在每天夜晚以几乎数分钟一条的速度发放各类与电影相关的信息与同人创作。

在15天内，此号发布了1364条微博，每天平均发布量达到近91条，全部是与电影相关的内容和转发。我们试图就此采访微博号的运营人员，却在提出申请后被对方反问：请问这篇稿件也是你们出的吗?

在引起他们不悦的稿件《西游题材电影抱团轰炸！从紫霞、九尾狐再到唐僧，如今悟空的CP对象都变成了二郎神》中，作者以大量篇幅描绘了《大圣归来》的爆红景象，却因一段对于西游题材“基腐”再创作的引述引起了“自来水”们的不快。微博号的运营人员称，这篇稿件已经“引发粉丝的愤怒”，因此不仅不愿接受新浪娱乐的采访，还要投诉稿件的作者。

当然，这并不是“自来水”们首次对于异议产生强烈反弹。媒体报道指出，“‘自来水”一边向大号与自媒体推荐此片，一边也对某些持负面评价的网友进行着围攻。在豆瓣上拥有近八万关注者的网友‘影志’在该平台上给《大圣归来》打出了‘两颗星’的评价，随即他就遭到了一些ID的攻击与恐吓，……‘桃桃淘电影’虽然在看片后给出了‘三星半’的评价，但由于他在自己的公众号上表达了‘该片虽然不错，但都给五星也是捧杀’的言论，最后还是遭到了部分粉丝的攻击。”

在7月13日，豆瓣著名的“八卦来了”小组出现了一篇名为《大圣归来成了八组不可说了?》的热门帖子。楼主在其中愤怒地抱怨道：“日漫又如何国漫又如何欧美漫又如何?好看就行好看就支持 。非要上升到国家民族的层次对其他电影和动画不停打击有什么意思。还各种冷艳高贵鄙视别人只能看喜羊羊要不要这样一粉抵一黑?……一说大圣不好就各种人身攻击，人家就问你们怎么知道创作用心了马上就人身攻击别人不怀好心，这算几个意思?”

对于具有热情和激烈两面性的“自来水”，《大圣归来》的片方除了澄清与之没有利益瓜葛、感谢对方的支持以外，从没做过过多解释。但每天被该片刷屏、刷朋友圈的人们能感受到，粉丝们这样纯粹、甚至有时伤人的热情并不是出于利益的诱惑。

而对市场和电影的观察者们来说，看到年轻观众对于有品质的电影产生狂热，则总是令人振奋的。著名娱乐记者、“严肃八卦”的运营者萝贝贝，为自己的一篇推送起了这样的标题：“安利《大圣归来》的理由，就是爱与正义！还有……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