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游托邦：游戏现场”寻找游戏

游戏是什么？

在大多数时候，这都是个宏大到有些难以回答的问题。自从Tennis for Two与Spacewars诞生以来——当然了，我并不打算在这里讨论，到底谁才是世界上真正的第一款电子游戏——针对游戏本身及其社会意义进行讨论的议题，就从未停歇过。

这是有趣的。

而在大多数时候，我们并没有办法对游戏有着一个更加明确的定义——它是纯粹的娱乐化消费产品吗？它是口口相传的第九艺术吗？它是工业化流水线下的产物吗？它是某种程度上的表达方式吗？

我想，这大抵是难以给出一个标准答案的。但说句实话，我曾经在很多时候，都试图去触及这个问题：我和一些游戏开发者聊过，我也和一些研究游戏文化的人聊过，我更和非常多的普通玩家们聊过。他们的答案往往各有见地，每个人对游戏的理解，也都有着截然不同的观点与视角——而这个探寻答案的过程，往往比得到的答案，要更加有趣。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站在“游托邦：游戏现场”的现场，去探索另一种答案的可能性。

“游托邦：游戏现场”的开幕式在一个下午。那一天的天气不算太好，油罐艺术中心的上空泛着阴翳，但现场的人却并不少。而在开幕式上，跟随着出品人杨静的视角，你能够发现“游托邦：游戏现场”的整体构成，十分有意思。

整个“游托邦：游戏现场”一共出现了十九款游戏，它们主要来自于椰岛游戏、IndieNova与TapTap——有意思的地方在于，这三家游戏内容的提供者，分属于游戏行业的不同环节。椰岛游戏是一个典型的内容创造者，它们绝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游戏的研发与发行上；而IndieNova是一个内容的传播者，作为一家游戏媒体，它们一直致力于独立游戏的宣传与报道；TapTap则是一个内容展现的平台与终端，无数的游戏将会登陆TapTap，然后通过算法推送给每一个可能感兴趣的玩家。

而本来，我是想要分门别类地聊聊这十九款游戏的，然后再顺道扯一扯这三家内容提供者的——但这样一来，这篇文章一定会变得冗长，整体结构也会更加接近于流水账似的铺陈。

请相信我，这不是件好事儿。

所以，我打算和你单独聊聊椰岛游戏与“完美的一天工作室”的《完美的一天》——这并不是某种偏颇，而是椰岛游戏与《完美的一天》足够有趣。

椰岛游戏足够有趣的原因在于，当你走进“游托邦：游戏现场”时，你一定会被那面铺满了问题与答案的墙面给吸引。

“大哉问”是这面墙壁的官方名称。

在“大哉问”上，你能够看到许多问题与答案——“什么是有意义的选择？”“游戏要超越游戏”“游戏的必备要素：目标，规划，挑战和互动？”“不要轻易降低道德底线”“玩具是游戏吗？”“尊重创作者，尊重创作规律”“玩家愿意为之付钱的游戏是好游戏吗？”“不以金钱为唯一导向”等等。

这些问题与答案，具有着某种哲学意义层面的思考。而它们则来源于椰岛游戏一直以来的圆桌会传统，这群做游戏的人，在下班后会买来啤酒与披萨，去讨论游戏的本质与做游戏的方法——从上面这些被记录下来的问题与答案中，你可以很直观地感受到椰岛游戏对于游戏制作的某种坚持。

这既浪漫又迷人，不是吗？

而在这既浪漫又迷人的“大哉问”中，我看到了椰岛游戏对“电子游戏是什么？”的回答。

当然，在聊属于椰岛游戏的答案之前，我想先带你看一看椰岛游戏在“游托邦：游戏现场”中，到底做了些什么—或许在看完这些之后，你就能够得到那个属于椰岛游戏的答案。

椰岛游戏一共带来了四款游戏，分别是《黑暗料理王》《汐》《江南百景图》与《月影之塔》。

《黑暗料理王》是一款艺术风格极其独特的移动端游戏，玩家需要将出自各种神奇怪兽身上的食材，通过不同的烹饪方式，制作成看似正常的料理。而在“游托邦：游戏现场”中，装置艺术家将《黑暗料理王》中最为独特的设计要素进行了抽离，不仅延续了游戏中的餐厅氛围，更是将这些“看似正常的料理”，以装置艺术模型的方式，给呈现了出来。

《汐》作为一款平台跳跃类游戏，除了有着颇具特色的艺术风格以外，更是没有忘记一款平台跳跃类游戏的核心：难度。而在现场，《汐》通过人物手稿、美术参考照片、机关地图与场景素材图，引出了一场开发者与玩家之间的隔空对谈，直指游戏设计上的永恒诘问——“为什么要把游戏做得这么难？”

《江南百景图》可以说是椰岛游戏某种意义上最为知名的产品了——我是说，数一数它一年上过多少次热搜吧。虽然是一款模拟经营游戏，但《江南百景图》以吸睛的美术风格搭配上考究的历史细节，切实让玩家从当下的生活中得到抽离，沉浸到明朝江南的景色画卷中。

而《江南百景图》在“游托邦：游戏现场”带来了一个硕大的、栩栩如生的立体微缩模型景观，让原本的赛博画卷，突破次元的限制，来到了每个玩家的面前——这是我在现场第二喜欢的艺术展现（第一喜欢的在后面），可惜的是，负责制作这套立体微缩模型景观的手工匠人，因为疫情防控的原因，未能来到现场。

《月影之塔》是一款手绘风的解谜游戏——相比于游戏玩法，它显然更加注重作为一个艺术作品的信息传递。在现场，《月影之塔》的开发者提供了一份极为详尽的美术设计内容与关卡设计示意，更是录制一段视频，用以讲述整个开发历程中的点滴。

上面这四款游戏都是某种程度上的“老游戏”了——你一定已经很熟悉了，所以我也就不过多赘述了，那总是乏味的——接下来，让我们聊一聊这次的另外一个重点，至今为止还未上线的，也是我第一喜欢的艺术展现：“完美的一天工作室”的《完美的一天》。

《完美的一天》是款神秘的游戏。神秘的地方主要在于，我对它很感兴趣，又时常看见它的消息，可从我入行到现在，我依旧还是没有玩上它（当然，它即将在今年的二月上线）。虽然我还没有玩上《完美的一天》，但这并不影响我对其的评价——无论是游戏本身，还是在“游托邦：游戏现场”的艺术布置。

《完美的一天》讲述了一个世纪交替间，无限重复着的，最后一日的故事——一个你不断地回到一九九九年的最后一天，在时代洪流的冲刷下，面对自己的故事。

而除了充满未知的设定以外，《完美的一天》也忠实地还原了上个世纪末的时代景象。这种时代的烙印，足以让任何一个经历过那些年代的玩家，都感同身受——这一点儿，在“游托邦：游戏现场”同样如此。

《完美的一天》在“游托邦：游戏现场”内一共有着两处装置艺术的布置。这两处装置艺术，都尽可能地还原了《完美的一天》的游戏场景切片——或者说，是还原了那个我们经历过的上个时代末。在这两处场景中，你目之所及的，一定都是那些回忆中的景象：格纹桌布、搪瓷暖水壶、绿色的双开门冰箱、显像管电视机，以及无处不在的白色防尘纱布。

而当你置身于这些场景时，脑海中倘若能够泛起一丝涟漪的话，那《完美的一天》对时代与自我的表达，应该就传达到位了。

好了，现在回到最开始的那个问题——“游戏是什么？”

在椰岛游戏的“大哉问”上，他们给出的回答是“游戏是一种表达”。

如果你认真看了上面的内容，那么你一定会发现椰岛游戏无处不在的“表达”——《黑暗料理王》对于艺术风格的表达；《汐》对游戏设计中难度部分思考的表达；《江南百景图》对传统文化与历史的表达；《月影之塔》对游戏制作流程的表达。

怎么样？这是一个好答案吗？

我想它是的。

它代表着椰岛游戏对游戏的态度，也代表着这群从业者最为诚挚的愿景——这真是既浪漫又迷人。

而在我离开的时候，我看到椰岛游戏的COO陈闻依靠在“大哉问”一侧的墙壁旁，注视着前方的人来人往。

我本来想去聊上两句，问一问“游戏是什么”，以此得到一个回答，来为这篇文章增添一点儿分量。

我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

因为，这大抵是没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