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怎么就成了“血浆片”的标配

伊東

2021-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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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伊東

原创投稿

评论:
影响了一代创作者的睡前恐怖故事。

    前不久《进击的巨人》的完结,可能算是今年上半年,日本漫画界最大的热点事件之一了。除了作品本身塑造的诡异世界,作者谏山创有意无意,安插在漫画中的某些“私货”,也一直为粉丝们津津乐道,至少在作品完结前都是这样。

    毕竟“长期连载”就是漫画家躲不开的“魔咒”,只有极少数的优秀作者,才可以做到“独善其身”。不管怎样,到了今天,就算你无法接受故事的结局,一切也已经早成定局,而我今天想聊的,也不是这些老生常谈的话题。

    “吃人”怎么就成了“血浆片”的标配

    借着巨人热潮的逐步消散,我们不如回过头来,看一看所有人都逐渐遗忘的“故事核心”——

    吃人的“巨人”。

    《进击的巨人》的故事,就由一次巨人的大规模入侵展开,随着城墙被突破,无数奇形怪状“人形生物”涌入城内,用怪异到了极点的方式猎杀与捕食人类,从此承担起整个故事“起承转合”的关键,也成功吸引到了作品的第一批粉丝,但对他们来说,这时的《进击的巨人》,可能只是另一部设定独特的“恐怖猎奇漫画”罢了。

    “吃人”怎么就成了“血浆片”的标配

    其实在连载初期使用同样叙事模式的漫画不在少数

    无论这时的谏山创,是否已经为后续庞大到“失控”的世界观,做足了铺垫,但都无法改变“巨人”这一敌人,在某些方面的成功。

    其实作为猎奇漫画必备的“人类的敌人”,基本上只要符合了“吃人”“怪异”,就能得到差不多的展开,但“巨人”似人而非人的外表,既贴合了著名的“恐怖谷理论”,又不同于已被各种作品用烂了的“丧尸”,再加上谏山创早期作画风格的特殊,这种诡异便被提上了另一个高度,即使是阅览过各种猎奇漫画的读者,也难免会从这些东西身上,感受到来自“生理”层面上的不适。

    “吃人”怎么就成了“血浆片”的标配

    巨人的样子确实是挺吓人的(图为大阪“环球影城”的写实版巨人雕塑)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巨人”们在开幕带来的冲击力与猎奇感十足的“食人秀”,整部作品的吸引力一定会大打折扣。而在掌握了固定的粉丝群体后,纯粹由巨人所带来的猎奇场景,也随世界观的展开被大幅度削减,也正是因为这样,作品的价值观与思想模式才得以摊开。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巨人”的原型来自哪里呢?

    最简单明了的,当然是《Muv-Luv》系列游戏,一个初代发售于2003年的文字冒险类游戏系列。

    在《Muv-Luv Alternative》漫画的卷末,谏山创留下的赠言中,曾亲口承认,“巨人”的创作灵感,很大程度取自《Muv-Luv》系列,甚至在原文中自嘲为“抄袭”,可见其受到的影响之大,关于这部分下次有机会我会再做介绍,今天我们先往前多倒一些,看看另一个影响到“巨人”,甚至是一代猎奇作品创作者的故事。

    下面的传说故事有可能引起一定不适,阅读前请做好心理准备。

    “吃人”怎么就成了“血浆片”的标配

    毕竟,这玩意儿想要解释起来真是太复杂了

    时间回溯到十五世纪的苏格兰(也有故事版本为十四世纪或十六世纪),具体时间不明,曾存在过这样一片荒野地区:

    二十年以来,陆续有旅行者在此地失去音讯,据说在此地失踪的人数总计超过1000人。当时的国王对此事感到焦虑,多次出兵搜寻该地区,却总是一无所获,当地村民们甚至在私下里,抓捕并处刑了大量有嫌疑的人员,却依然无济于事,无数旅店老板为求清白,纷纷逃离此地,让该地区一度成为人们闻风丧胆的“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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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有一天,一名身受重伤的男子,骑着马逃到附近的城市,这种情况才出现转机,他向城镇里的人们,讲述了自己刚刚遭遇到的恐怖事件:

    这天刚好是附近村庄举办祭典的日子,男子和妻子二人同骑一匹马,正走在海边一条回家的路上,突然从路边的树丛中窜出一群“人形生物”,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之所以说它们是“人形生物”,是因为它们虽然身穿简陋的服饰遮体,但身形却略显怪异,除了相貌丑陋,体型更是比普通人类大出不少。

    男子见来者不善,立即取出佩剑防身,妻子却被一拥而上的“怪人”们拖下了马,并被手持利刃的“怪人”迅速割破了喉咙,鲜血喷涌而出,引来几名围攻上来的怪人“吸食”,并直接将其腹部撕裂,取出了内脏,转眼间妻子就失去了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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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妻子在眼前遇害,男子也无能为力,只得继续拼死抵抗,眼见自己就要被怪物杀害,远处却突然传来大批人马接近的声音,原来是同样从祭典回家的大队人马靠近,听见动静的怪人们察觉事情不对,只能拖着妻子的尸体,迅速消失在了路边的树丛中,只留下负伤的男子呆站在原地。

    听说了男子的离奇遭遇后,国王亲自率领大批军队,在事情发生的海岸附近,开始了大规模的搜查,终于在海边发现了一座极为隐蔽的礁石洞窟,其中挂满了风干的人类断肢,在几个木桶中,更是塞满了用盐腌制的肉块。

    尽管这些怪人们向突然闯入的士兵发起了攻击,但士兵们早已做好战斗准备,最终将“怪人”们逼入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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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士兵们一共在这个山洞中发现了48名“怪人”,他们是一个庞大的家族,而他们家族中最年长的“父亲”,是一名叫做“索尼·宾”的男人。

    “索尼·宾”本出生于苏格兰本地的一个普通人家,却因为厌倦了农耕生活,离家出走,并结识了一名性格怪异的女性(也有说法是一名邪恶的女巫),二人从此便开始了在海边洞窟中的“隐居”生活。

    但生活总需要吃喝。在最初,二人靠着抢劫过路的旅行者,再去周边的城镇购买食物生活,但到了后来,外出的风险逐渐增加,加上每次抢劫杀人后处置尸体的繁琐,索尼产生了直接“吃人肉”的想法,自此便在此地开始了无止境的杀戮和近亲繁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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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的结尾,这48名吃人的“怪物”,被送上了王国的火刑架,活活炙烤至死,因为长期与文明社会的脱节,他们的表现似乎更像是某种野兽。根据故事中的说法,“索尼·宾”的罪行因为太过凶残血腥,最终没有被记录在任何官方文件中,只通过民间传说的形式,流传到了今天。

    对于这个传说的出处,民间流传着各种不同的说法。其中流传最广的说法,是出现于十八世纪英国《新门日历》中,这是一本以历史及民俗中的传奇犯罪故事为蓝本撰写,带有一些传记与诗歌色彩的文学杂志,多少带有一些浪漫主义色彩与猎奇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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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门日历》(1795)

    故事刊载出版后,受到了当时人们的追捧,导致“索尼·宾”的传说在后来的几百年中,一直被苏格兰人所传唱,但许多历史学者却纷纷对其真实性,提出了自己的质疑,部分学者认为这是一篇带有政治意图,暗讽苏格兰人“野蛮”的谣言故事,苏格兰方面当然不会存有任何文件记录。

    需要注意的是“索尼·宾”一族本身出生自文明社会,却在普通人的身边,一步步转变为凶残怪异的“食人者”,这和不少西方意识形态中,带有“宗教”性质的“土著吃人”,有着巨大的区别,这可能也是它在后来,影响了大量恐怖故事创作的原因之一。

    在《进击的巨人》故事前期,调查兵团曾经抓获过两只活体巨人,韩吉希望通过实验的方式,揭开巨人的秘密,并为他们分别取名为“索尼”和“宾”(国内也被翻译为“本”),即使不明说,你应该也能看出这是在暗示什么了,而“索尼·宾”的传说中,对“食人族”的描述“相貌怪异”“身型巨大”,也都直接成为了“恐怖谷理论”的最好诠释。

    “吃人”怎么就成了“血浆片”的标配

    在漫画前期惨死的两只巨人“索尼”和“宾”

    除了《进击的巨人》外,我们现在看到的许多影视作品,只要包含了“肢解”“残杀”“食人族群”的概念,多少都与“索尼·宾”的传说,有着某种“祖孙”般的联系,尽管它并不是历史上第一个“食人族”故事,但在其中出现的大量血腥、残虐的故事构架,却无疑成了当代“血浆B级片”最好的教科书范例之一。除了某些直接照拿“索尼·宾”,并以“真实事件改编”做噱头的影片外,从《德州电锯杀人狂》《隔山有眼》《黑暗侵袭》等恐怖片身上,你多少都能看到它的影子。

    “吃人”怎么就成了“血浆片”的标配 

    2006年的《隔山有眼(The Hills Have Eyes)》,大概是把传说演绎得最到位的

    尽管到了现在,我们已经很难确定这股类似于“怪兽片”的食人热潮,与之后的《沉默的羔羊》中,西装革履的“精致派”食人族有没有直接联系,但由它们共同构建起的现代“R级片”要素,确实也成为了后来,不少电子游戏的重要灵感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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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荒野大镖客:救赎2》中的某个随机事件

    简单举一个不那么恰当,但绝对够有代表性的例子。

    由曾经的“黑岛工作室”创造的《辐射》系列,似乎一直对“废土食人魔”的概念,有着某种程度上的痴迷,也让不少玩家印象深刻,但说它不那么恰当,是因为在“废土”上,生存下去成为了第一要务,道德与人性可以为任何东西让路,这显然和“索尼·宾”氏族的故事结构,有本质上的区别。

    “吃人”怎么就成了“血浆片”的标配

    “奇怪的肉派”

    后来,黑岛和贝塞斯达闹掰,黑曜石独立制作了太空主题RPG《天外世界》,“食人家族”的设定再次被搬上了台面,而在这里的设定,就要更加贴合“索尼·宾”的传说。

    当玩家追随着失踪工人的足迹,走入食人族的屋子中时,家中的男女主人会热情地邀请你留下,和他们一起享用晚餐,但家中的儿子和女儿,却显得言行“怪异”,似乎和常人不同,在玩家最终发现他们的秘密后,他们便会立刻露出另一幅痴傻,却又残忍的面容……虽然那样做的结果,多半都是惨死在“丧心病狂”的玩家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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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冬眠了几十年,肯定不好吃。”

    “索尼·宾”的故事模式最吸引人的地方,其实并不在于吃或被吃,而是在于普通的人类,可以通过某种“邪恶”的行径(吃人和乱伦都只是一种形式),转变为双重意义上的“怪物”,造成血腥后果后却又被人类所击败,在恐怖故事内核的基础下,还顺便吟唱一首“勇气的赞歌”,《天外世界》中的一家,大概还没有进展到最后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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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林》倒是个好例子,但想要说清故事却免不了剧透

    从《进击的巨人》到《天外世界》,“索尼·宾”的传说,依然让人们为其着迷,它俨然已经成为睡前恐怖故事的重要组成之一,它的真身,可能只是一名地摊文学作者,为吸引读者眼球,写下的猎奇故事,又或许它是一个诞生于特殊时代背景下,逐渐丢失了关键信息的“真实事件”,对于普通大众来说,并没有多大区别。

    当你意识到自己随时可能成为同类的食物,只有道德和人性在保护着自己的时候,生活便会“刺激”不少。

    而对于故事的产出地苏格兰,“索尼·宾”也从一个单纯的连环杀手,衍变成为一种当地文化符号。在苏格兰的首府爱丁堡,如果花上15英镑,游客便可以亲身体验一次传说中的故事,但关于“勇气”的故事,大概不会再次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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